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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春天 ,我去了纽约南布鲁克林的布莱顿海滩。那里离曼哈顿不远,却像是另一个时区 。大西洋的冷风从灰蓝色的海面吹来,为整条滨海步道罩上一层冷色滤镜。街头语言以俄语为主 ,橱窗里陈列着腌鱼、甜菜汤和苏俄风格的巧克力包装。这片被称为“小敖德萨” 的社区,几十年来一直是东欧移民,尤其是前苏联移民的精神后花园 。街边的餐厅 、理发店、赌场和语言学校 ,至今仍在一种旧秩序中运行 ,有时甚至透出苏式的管理逻辑。我走进了一家位于布莱顿海滩大道上的俄式家庭餐馆(diner)。在美国文化中,家庭餐馆通常意味着便捷、随意 、不设门槛,而这里却显得拘谨克制 ,保留着一种旧式的板正 。菜单上的菜价出奇地实惠,分量慷慨;服务员身穿西装,语气正式 ,说着带浓重俄罗斯口音的英语,动作严谨,态度周到 。在这样一个本该轻松的环境里 ,一切反而显得格外端正。坐在角落里,我意识到自己可能是这家纽约餐馆中唯一一个不会说俄语的人。这一幕让我想起《阿诺拉》里那场设在餐馆的戏 。布莱顿海滩不仅是这部影片的拍摄地,也是故事真正的发生地。这个社区为《阿诺拉》提供了视觉的背景 ,并构成了影片情绪的根基。它在地理位置上处于纽约的边缘,在文化上也与这座城市所谓“自由与进步 ”的气质显得格格不入 。这里也是纽约市最为保守的区域之一:在2024年大选中,尽管全市有68.1%的选民投票支持民主党候选人哈里斯 ,布赖顿海滩的部分街区却有89%的选民投给了特朗普。就在这样一片被纽约主流文化忽略甚至回避的灰区 ,《阿诺拉》诞生了,并最终一举拿下2025年奥斯卡的五项大奖:最佳影片、最佳导演、最佳女主角 、最佳原创剧本 、最佳剪辑,成为当晚的最大赢家。

凝视她,误读她,捧杀她:《阿诺拉》的造神与幻影  第1张

《阿诺拉》海报

《阿诺拉》的成功让许多人感到震惊 。无论是在北美还是中文社交平台上 ,这部电影都引发了激烈争议。观众赞扬它的审美选择,却质疑它的价值立场。它在主流与小众之间游移,始终找不到真正的落脚点 ,仿佛一个被奖项高高托起却无法着陆的“文化事故” 。这种错位不仅体现在角色的孤独中,也投射进观众的观看经验里。阿诺拉的身体既是故事的中心,也是整部电影中最难安放的存在。镜头持续凝视 ,却从不解释;暴力缓慢推进 ,却不给予情绪出口 。那种错位感和难以言明的不适,恰如我坐在这家俄式餐馆的那一刻,仿佛闯入了某种秩序严密却不属于我的文化空间 ,也像电影中那个看似被凝视、实则早已被误读的阿诺拉 。

《阿诺拉》的镜头语言:凝视开始之处,理解终止之时

《阿诺拉》的导演肖恩·贝克(Sean Baker)是美国独立电影界的重要代表之一,以低成本制作和对边缘群体的持续关注而闻名。他的作品几乎都围绕美国社会的边缘生存状态展开:从用 iPhone 拍摄的《橘色》中跨性别性工作者的生活 ,到《佛罗里达乐园》里居住在汽车旅馆的母女,贝克以敏锐的现实观察与极简的制作手法,被称为“美国社会裂缝的记录者”。他偏好非职业演员 ,钟情于真实街区的实景拍摄,并有意识地模糊剧情与纪实之间的边界 。许多评论认为,他是当代少数仍在“用电影介入社会 ”的导演之一 ,也被视为意大利新现实主义(Neorealismo)在当代美国的继承者。

上一部让贝克获得如此广泛赞誉的作品,还是2017年上映的《佛罗里达乐园》(The Florida Project)。影片以六岁女孩莫妮的视角,讲述她与年轻母亲居住在奥兰多迪士尼附近廉价汽车旅馆中的日常 。整个故事没有明确的起点 ,也没有刻意制造的转折 ,生活本身就是剧情。

凝视她,误读她	,捧杀她:《阿诺拉》的造神与幻影  第2张

《佛罗里达乐园》剧照

在临近结尾的一幕中,莫妮与母亲偷偷溜进隔壁的豪华酒店,试图蹭一顿自助餐。女孩大快朵颐 ,沉浸在甜点带来的短暂满足中,镜头始终维持在与她视线平齐的位置,不俯视也不干预 ,只是安静地跟随她 。那是一种温柔的镜头语言,不试图为贫穷提供解释,也不要求观众对她的人生作出判断。它让我们短暂地置身于六岁女孩莫妮的世界之中 ,而不是站在舒适区之外凝视怜悯。

镜头语言从不是无意义的 。法国符号学派理论家克里斯蒂安·梅茨(Christian Metz)曾指出 ,电影镜头不只是记录工具,更是叙述者。观众未必意识到镜头的存在,却始终被它引导着观看。镜头的运动、构图与剪辑 ,共同构成一套无声的“视觉语法”——它决定我们注视什么,又忽略什么 。从构图到节奏,镜头始终在表达 ,从来都未曾中立 。

在过去的作品中,贝克是一位对镜头语言高度敏感的导演。他擅长用最少的手段处理最复杂的情境,他的摄影机始终保持距离 ,却不过度抽离,更像是跟随在人物身后,而非站在前方引导。那些平视的镜头和无声的注视 ,并不承担情绪释放的功能,而是一种克制的叙述方式,为角色保留了最大限度的模糊与尊严 。

然而在《阿诺拉》里 ,镜头语言的温柔荡然无存 ,转而呈现出掠夺性与操控感。影片讲述了一位东欧裔性工作者与一位俄罗斯寡头继承人闪婚后关系迅速崩解的故事,女主角在欲望 、金钱、家庭与身份的夹缝中不断下沉。她有两个名字:Ani是她作为性工作者时的称呼,Anora才是她的本名 。

摄影机紧贴她的身体 ,记录她的纹身、高跟鞋 、乳房,内裤,以及性交后的沉默表情。这种近距离的观看 ,并未带来理解,反而不断强化她的“性工作者”身份,将她定格为性符号 ,却从未真正触及那个名叫Anora的人。如果这部电影只想讲一个名叫Ani的性工作者,也许尚可成立 。但《阿诺拉》的企图远不止于此。它几乎想让Anora成为布莱顿海滩的缩影,承载阶级、移民与性别压迫的象征意义。贝克的镜头越贴近她的身体 ,越远离她的经验与判断 。这不是理解,而是一种持续的凝视,摄影机越靠近 ,情感反而越遥远。

正如英国女性主义电影理论家劳拉·穆尔维(Laura Mulvey)所指出:“在主流电影中 ,女人是被观看的对象,而男人是观看的主语。镜头的凝视不是中性的,它建立在权力与欲望之上 。 ”在《阿诺拉》中 ,这种性别化的凝视尤为明显 。贝克反复展现女主角的身体,却从未赋予她真正的叙述空间。贝克坚持自己不加评判,只是“让故事自己说话 ”。但问题在于 ,谁能开口说话?当一个女性角色的全部叙述,都被一个沉默的镜头与男性导演控制时,她是否真的被讲述 ,还是仅仅被展示?拍摄《阿诺拉》的贝克,已不再抵抗镜头语言的权力,而是主动将自己置于其结构之中 。

从独立导演到结构守门人:肖恩·贝克的权力剧本

在《阿诺拉》的拍摄过程中 ,权力的运作不仅体现在镜头语言的凝视中,也渗透进幕后制作的每一个环节。女主角米基·麦迪逊(Mikey Madison)是一位年轻演员,此前仅在《好莱坞往事》《惊声尖叫》等片中担任配角 ,从未真正承担过一部重要作品的剧情中心。

《阿诺拉》让她一跃成为奥斯卡最佳女主角 ,并成为史上第二年轻的奥斯卡影后 。这部影片的卡司几乎没有一个好莱坞体系内的“明星” ——要么是像麦迪逊这样刚被注意到的新人,抑或是刚从俄罗斯影坛闯入北美的面孔。唯一真正熟悉产业规则、也最懂美国文化语法的,是导演贝克。他虽然始终以“独立导演”自居 ,但在这部作品里,贝克无疑是最有话语权的人:他掌握预算 、决定叙事、控制镜头,也定义了“边缘 ”应该如何被呈现 。在这个拍摄现场 ,缺乏经验的人负责裸露,最具权力的人掌管镜头。

凝视她	,误读她,捧杀她:《阿诺拉》的造神与幻影  第3张

《阿诺拉》剧照

麦迪逊在采访中表示,自己在拍摄过程中“完全信任”导演贝克和制片人萨曼莎·权(Samantha Quan) ,因此主动选择不使用亲密协调员。她强调现场气氛“令人安心” ,认为引入协调员反而会打破她与导演之间“建立起来的工作节奏 ” 。但值得注意的是,权不仅是贝克的长期合作伙伴,也是他的妻子。在这样的结构里 ,所谓“信任”已经不只是专业判断,更是一种由私人关系维系的垂直信任,而这正是亲密协调员制度本来试图规避的根源性问题。

亲密协调员并不是因为“不信任导演”才设立的角色 。这个职位现在被越来越多剧组采纳 ,其核心职责是保障所有涉及性、亲密和身体暴力场景中的演员与工作人员的边界和知情同意 。他们的存在并非为了干预创作,而是为了让片场的安全感不再依赖关系网和情绪判断。

许多业内人士指出,即使主演本人感到舒适 ,亲密协调员的存在仍然是确保整个片场安全与尊重的基础。对于一位首次担任主角 、且承载大量裸露与性爱内容的年轻演员来说,“不需要协调 ”很难被简单视为自由选择,更像是在一套高度集中的权力结构中 ,被动完成的服从 。

在这种不对称的权力关系中,麦迪逊所表达的“选择”本身就值得怀疑。她看似主动、成熟、信任导演,实际上更像是一种拟态能动性(simulated agency)—在高度封闭的权力结构中所允许的 、被误认为“自由”的行为姿态。麦迪逊或许并未真正拥有协商的空间 ,只是在有限选项中给出了一种恰好符合导演预期的回答 。她所展现出的敬业与配合 ,被外界视为专业,实则是结构性服从的文化转译。

更深一层的问题在于,这种顺从并非源于强迫 ,而是一种经过深度训练的内化机制。女性在影视系统中的“被观看 ”地位,往往不是被强加的,而是通过角色设定 、镜头语言与行业文化不断被确认与接受的 。当麦迪逊说“我感到很自在” ,她或许真的相信;但更可能的,是她早已适应了“被看见”这个角色分配。那种看似无害的自在,正是权力最安静、最有效的运作方式。

凝视她,误读她,捧杀她:《阿诺拉》的造神与幻影  第4张

导演肖恩·贝克(Sean Baker)在《阿诺拉》的拍摄现场

导演的权力不仅体现在镜头语言中 ,也延伸到制片现场的每一个环节 。贝克曾以关注边缘群体和低成本制作而闻名 ,但在这部作品中,他的角色似乎发生了转变。《阿诺拉》以六百万美元的预算在纽约拍摄,被包装为“独立电影的奇迹 ” ,但这份“独立 ”背后,是对工会制度和劳动保障的系统性规避。据多位工作人员和媒体调查,《阿诺拉》拍摄初期并未与国际剧组工会(IATSE)签约 ,剧组成员事先也未被告知这是非工会制作 。这意味着,许多工作人员不仅失去了工会标准的工资与福利,还可能失去全年医疗资格 ,他们必须通过工会项目累计足够小时数才能保住保险,而这部作品本应是其中之一 。

虽然影片签署了导演工会(DGA)与演员工会(SAG-AFTRA)协议,但对幕后工作人员最关键的工会保障却被有意回避。当部分剧组成员试图“翻转”为工会项目时 ,贝克本人却被爆料曾表现出抵触,甚至在签约之后对支持者态度冷淡。虽然有工作人员在社交平台为剧组辩护,称工资“接近标准” ,但也承认整个翻转过程极为仓促 ,“99.9%的人事前都不知道 ” 。直到IATSE代表抵达片场,并发起短暂罢工后,剧组才签署协议。

《阿诺拉》的工会争议并不仅止于一次劳资纠纷 ,它撕开了贝克导演身份中的裂痕:他是以描绘边缘群体而知名的创作者,却在实际制作中削弱了劳动者的结构保障。这不是简单的形象反差,而是一种制度性的悖论 。《阿诺拉》的“边缘美学”不再只是非职业演员和低成本的拍摄方式 ,而是建立在对劳动力市场中最低谈判能力者的持续依赖与剥削之上。而贝克本人,也从一个观察社会裂缝的记录者,悄然变成了好莱坞权力结构的守门人。

他们无法伪造影响力:奥斯卡背后的文化主轴转移

《阿诺拉》席卷奥斯卡 ,被称为“独立电影的奇迹”,但这场胜利更像是一种熟悉的结构回归:白人创作者以边缘叙事稳固主流奖项的话语权,文化体制借少数群体的题材完成一次精致的自我洗白 。《阿诺拉》本身几乎就是对这一机制的标准演示。它以600万美元的“低制作预算 ”包装边缘苦难 ,又动用高达1800万美元的公关资源成功突围,登上奥斯卡最佳影片领奖台。相较于那些真正讲述有色族群经验却难以获得提名的作品,这种“边缘”题材显得格外安全 ,十分“值得”奖赏 。

2023年 ,杨紫琼(Michelle Yeoh)凭借《瞬息全宇宙》成为奥斯卡历史上首位亚裔影后,被称为“多元化的胜利 ”。但不过两年,《阿诺拉》的胜出就被视为一种白人系统的自我修复:多元的幻象短暂退场 ,权力迅速回到熟悉的话语中心。表面上,《阿诺拉》依旧在讲 “移民”、“女性”和“性工作者 ”,但整个叙述框架由白人男性导演主导 ,镜头 、资本、宣传、公关和奖项运作又全部归于传统好莱坞路径 。边缘题材成为一种象征资本,一种可以量化的文化货币,却早已脱离了自主叙述的本意

白人女演员的奥斯卡之路 ,往往是通往商业成功与话语权上升的通道 。从布丽·拉尔森(Brie Larson)到詹妮弗·劳伦斯(Jennifer Lawrence),从艾玛·斯通(Emma Stone)到如今的麦迪逊(Mikey Madison),她们的得奖很快转化为大片资源 、广告合约与全球影响力。而非白人女演员 ,如哈莉·贝瑞(Halle Berry)、露皮塔·尼永奥(Lupita Nyong'o)、维奥拉·戴维斯(Viola Davis),在得奖后反而常常沉寂,角色减少 、项目变轻。奥斯卡学院为代表的奖项制度 ,从未试图真正重构好莱坞权力代表性的分布 。

凝视她,误读她,捧杀她:《阿诺拉》的造神与幻影  第5张

当地时间2025年3月2日 ,米基·麦迪逊手持小金人。

而奥斯卡的奖项制度本身,也越来越暴露出它的不稳定。2025年《阿诺拉》大获全胜引发争议之后,学院首次规定评委必须完整观看影片才能评分 。这场看似改革的举措 ,实则是一次文化权力的自保。

与此同时,真正的边缘叙事正在远离奥斯卡,进入一个不再依赖奖项背书的文化空间。2025年晚春 ,黑人导演执导的北美现象级影片《罪人》(Sinners)在 TikTok 和 YouTube 爆红,Z世代观众大量模仿、讨论,引发文化热潮 。而由白人主创主导的热门影片 ,却在白人叙事在主流颁奖礼上大获全胜的2025年 ,频频遭遇票房与舆论双冷。流行文化的主轴正在转向:影响力不再依赖主流奖项,而是在去中心化的语境中被重新定义。

今年的超级碗中场秀也进一步印证了这一点 。由说唱歌手 Kendrick Lamar 主导的演出虽遭部分保守派批评为“政治正确过头”,但他在高潮唱出的那句歌词却迅速传播开来:“They tried to rig the game, they cannot fake influence.”(他们试图操控比赛 ,却无法伪造影响力。)真正的文化能量,已不再由权力中心垄断,而是从边缘持续生成。

这一切发生的同时 ,是另一个看似相反的现实:特朗普强势回归,保守主义在美国多个州取得制度性胜利,移民、性别 、教育与文化表达正面临空前收紧 。但越是结构右转 ,边缘文化的影响力却越难被忽视 。正是这些压迫与排斥,逼迫真正的叙事者走出旧有系统,重建路径 ,自我定义。

这是一场结构性的权力转移。曾几何时,奥斯卡象征着“合法性 ”——它让边缘经验获得主流关注,让导演争取资金 ,让演员“登堂入室 ” 。但如今 ,越来越多少数族裔创作者不再等待被接纳,而是主动搭建自己的观众网络和文化平台,用作品定义世界 ,而不是等待体系赋予他们存在的权利。因此,《阿诺拉》的问题,从来不只是“值不值得得奖” ,而是:为什么是它?而不是别的?谁有资格讲述边缘?谁的苦难能登上领奖台?谁的声音注定被压低、被省略?这些答案不在颁奖词里,而藏在预算分配、公关资源 、评分机制与结构倾向之中。或许我们更该问的,不是“谁得了奖” ,而是:“谁还需要这个奖? ”当越来越多真实的边缘声音不再仰望主流认可,而是自我流通 、自我生成、自我定义时,去中心化的文化未来才真正开始出现轮廓 。

布莱顿海滩不仅有阿诺拉。那里有语言混杂的街道、有隐秘维系的社区生活 、有那些从未出现在银幕上的故事。在奥斯卡之外 ,还有一整片尚未被看见的叙述正在发生,一种不再等待授权的多元现实,正悄然成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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